曼灰灰

你不知道的事(五十五)

        临近正午,阳光炽热地照射着,温度微微上升,步行街上的人们却是热情不减。

        海棠全副武装,用墨镜口罩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温医生紧紧挽着她走在街上,很是紧张,又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她走散。但行人们逛得兴高采烈,总难免会挨着碰着些。每到这时候,温雨露挽着海棠的手便紧上一分,又走了一阵,海棠忍不住悄悄跟她告了饶:“温医生,您别紧张,轻点儿……”

        温雨露停下了脚步,看着身旁几乎被自己一路拽着走的小女孩额头已渗出了细汗,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小棠,阿姨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吧……”说着抬起她手臂细看,又贴心的揉了揉。

       “没事的,咱们慢慢走吧,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总会碰上的。”海棠安慰了她几句,吸了吸鼻子,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把口罩往上提了提。此处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小吃、甜点还有街边的苍蝇小馆散发出来的味道,本该香气诱人,却偏偏混着一股汗水捂馊了的酸味,着实让她不太习惯。

        “对了,以川说过要买什么东西没?”温雨露突然问起来,这条街实在太长,行人又多,要想挨家店铺寻过去得费好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边上的小丫头也是迷茫地摇了摇头,她只得悄悄叹了口气。面对着温医生的疑惑,海棠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认的,她可不好意思让人家知道,自己在出发前一晚给以川列出的一长串清单上面连内衣都有,更遑论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两人只得继续在这街道上和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不料这时,一名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经过,趁二人不妨,冷不丁将温雨露手中的提包一把夺过,拔腿就跑。温雨露惊叫一声,正欲追赶,望了眼身边的女孩又犹豫地停了下来,可海棠却在此时将盲杖往她怀里一塞,催着她快些去追,并叫她将手杖拿着防身。温雨露咬着牙一跺脚,抓起海棠的手扶好了身边的廊柱,丢下一句“在这等我”便也拔腿追了出去。

       海棠扶着柱子等了两分钟,不见温雨露回来,心下有些不安,伸手探到了身旁的长椅,正欲屈身坐下,背后却不知怎么地被一股劲道猛地一撞,险些摔倒,脸上的墨镜亦瞬间飞了出去。

     “没事吧?”面前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海棠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季凡硕今日也是随着朋友一起上街。在家待着也是烦腻,整日还得看着母亲和妹妹在那大眼瞪小眼地争执,这才趁着假日出了门,却不想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人。此刻他蹲下身子拾起了地上的墨镜,递了过去,可面前的人却纹丝不动。

         “hello,你的墨镜,还你。”他扬了扬手。

        “啊,”女孩似是突然回过神来,低声道了谢,面对着他张开了手掌,却没有直接伸手去拿。季凡硕眉毛一挑,拿着墨镜在她眼前挥动了几下,果然,毫无反应。

       “我的墨镜,谢谢。”海棠等了半天,对方仍是没有递到她手中,还当是对方在戏耍她,言语中不由得冷淡了几分。

        “哦,对不起……”季凡硕慌忙道了歉,将墨镜轻轻放入了女孩掌心。

        海棠接过了,正欲展开往戴上,手腕却忽然被那人拦住。她慌忙挣开,往后急急退了半步,警惕道:“你做什么?”

       “别紧张,你有些面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对了,你跟孙以川在一起的那个……是你吧?”季凡硕记忆力极好,尽管上次只同妹妹淑娟一起远远地见过一眼,可她偏偏就因为这事闹了好一阵,当场便哭了,之后更是不顾母亲的压制狠狠怼了他一顿撒气,是而刚刚女孩一抬起头,尽管一张脸被口罩遮掩住了大半,却唯独留下那双清澈明亮却欠了几分神采的凤眼,一下子叫他认了出来,心叹世界真小,在这儿竟也能遇上,暗自惊奇孙以川当真是好福气,也难怪妹妹这醋一吃就是小半个月。

        只是海棠听了,仍没有答话,心中却警铃大作。一则以川从未向她提及过除了姚玲之外的亲朋好友,更别说此类不相干的旁人,二则那人虽说认得她,可言语之间不复刚刚那般的郑重,反而多了几分玩味和轻佻。

        “对了,那家伙怎么也没陪着你呀?”,季凡硕弯下腰来,细细打量着女孩的表情,戏谑道:“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丢了可怎么好?”

      对方的话看似关心,可落在海棠的耳中却怎么都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她暗自咬紧了唇,不愿再与对方纠缠下去,只能冷冷抛下一句:“与你无关”。转身便要离开,却没想到那人一个箭步绕过了她挡在身前,一面挡住了她的去路,一面又故作关心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也不太方便,想帮个忙而已。你是在找他吗?”

      海棠攥紧了手中的墨镜。周围的人声嘈杂让她很是烦躁,心头不由自主地狂跳着。她有些后悔方才将手杖塞给了温雨露,否则,若此时盲杖在手她还能稍微安心些,万一逼紧了她总能反抗一阵,量对方胆子再大也未必敢乱来。可眼下……海棠悄悄往后退了些许,好拉开两人的距离,正揣度着如何甩开此人,下一秒却猛地被揽进了一个怀抱中,脸颊更是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拢住,恰到好处地隔开了那股不住打量着她的眼神。耳边传来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好久不见。家里的丫头不懂事出来乱跑,倒劳您费心了。”

       也就在那一瞬间,孙以川低沉的声线抚平了她心头的颤栗。她第一次听见他对着生人说话,语气冰冷疏离,与往日面对着她时候的耐心温柔截然不同。海棠忍不住攥紧了他的衣襟,装模作样地深呼吸,接机嗅他身上的气味,这让她觉得安心。她还记得以川出门前衣服上还沾染着洗衣液的薰衣草香气,到现在味道淡了些,可又夹杂了一丝丝精品小店惯有的香薰味道,有些浓烈,也有些呛人。海棠的鼻尖微微耸了耸,一边琢磨着回去之后得把他俩这次出来穿的衣裳全一股脑儿丢进洗衣机去,好好洗上两个小时,一边却在心底偷偷地笑着。

        这人来得可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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